“你哥哥说的没错,一个人做事,如没有一点价值,自然没法长久进行下去。只不过,若然凡事都用金银财帛这些价值来衡量,恐怕便会带有商贾之气,难免登不上大雅之堂。”常直笑笑地看着对面两人,果不其然,严三夫人脸色一变,气恼地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响彻整个大厅,遂又斜靠着椅子,抽出腋下帕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严鹤雷到底年龄还小,虽觉常直这话似乎带刺,却又未觉察这“刺”究竟在哪里。

常直抿嘴一笑,又道:“严府是大族,自然不会以此来衡量。毕竟,对于现在的严府来说,家族荣誉、名声可比那些金银财帛重要多了。何况,历代以来,凡是簪缨大族的子弟,对于这等俗物都是嗤之以鼻的。想来,鹤雷哥哥在石天书院里读书,和那些子弟也已经熟悉,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性情了。”

严鹤雷心中“咯噔”一下,不觉看向母亲。严三夫人绞着帕子的手慢慢地放松了,稍稍拧着眉头,显然也想到了此点。

“之前二郎建议让严家众兄弟都去郊外布粥,便是想将严家子弟的名声扬开来,以后考了举人,进入官场,未尝不是一个有利的条件。这便是做这件事的价值啊。难不成,严府去布粥,还要向那些流民要银钱?这样做,意义又何在呢?所以,一件事的价值不在于在当时是否会得到实际金银财帛的回报,而是要看长久的影响啊。”常直诚恳地看着三人道。

严三夫人挑了挑眼,看着前面这个身量娇小,笑意盈盈的丫头,又看了看旁边懵懂无知的女儿和似懂非懂的儿子,不觉心一动,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遂道:“常小娘子说得没错,严府,究竟是大族,上眼皮子又岂能只看着下眼皮子呢?”

常直笑颜如花,坐直了身子,道:“严三夫人真不愧是玲珑剔透的玻璃灯——一点就明。现在严老太君已明令严府上下必以此事为重,严二郎又如此兄弟情深,想来严三爷和夫人必然不会背驰而行的。他们兄弟去郊外布粥是为了给严府和自己攒下名声,严府姐妹在府内做些针线活儿给流民,又何尝不是为严府和严家小娘子们攒名声呢?”

“说句不怕得罪夫人的话,严三老爷虽然是扬州城商会的会主,在城内颇有名望,可为何能混得如此如鱼得水?不过是因为严府在官府里有几分薄面罢了。以后分了家,一旦没了这分薄面,三房这一脉恐怕就要沦落到商贾这一阶层了。拥有再多的钱财又如何?士农工商,在外人看来,那地位可是一落三千丈了。如此一来,能守得住这泼天的钱财吗?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老太君对鹤雷哥哥沉迷钱帛一事感到恼怒的原因啊。”

严三夫人不觉直了身子,神色变幻不定,终道:“罢了,灵儿,你明天就跟着常小娘子做些针线活吧。只有一件,不许贪玩了去。”

一直忐忑不安,害怕自己母亲拒绝此事的严灵自然兴高采烈,当下便拉着常直说这说那的,似乎就要立刻开工了。常直拍了拍她的手掌,安抚了她的情绪,又将具体事宜跟她说了,随后又和三夫人闲话了一会,便离开了。

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小小背影,每走一步,似乎都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严三夫人不觉沉下了脸,深思着。一旁的严鹤雷早已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刚才自己母亲犀利的眼神压住了他,恐怕他早就跳了起来。他一想到,针线活要用到那么多的线,丝,还有布料之类的,就觉心痛。

“哎哟,”他一回头,便见到母亲嗔怒的眼神和那刚刚放下的手掌,“娘干嘛打我?”

“你呀,”严三夫人用右手食指一戳他的额头,“整天就知道想那银钱俗物,你看看人家常小娘子,小小年纪,见识已然不凡。”

“娘,你和爹不是经常说身有财物才是最保险的吗?怎的现在又如此说了?”严鹤雷敦厚的脸画满了不解之意,眼巴巴地瞧着严三夫人。

“也是我疏忽了。总以从前的日子来衡量现在。以前为了那生计,我跟着你外公走南闯北的,过得甚是艰辛,也见惯了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对钱财银帛自然比寻常人看重了些。虽然这几年在严府养尊处优,也时时被老太君敲打,可只是在话面上谴责而已,总没有人如她这般赤裸裸地挑明了去。如此说来,倒是要感谢她了。”严三夫人叹道。

她又一脸严肃地看着严鹤雷,道:“她说得没错,在我们这种家庭,钱财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名声和荣誉。不然的话,一味地只执着于小钱小惠,你入了仕途以后,也会被那些清流派小看,高升自然无望;再者,你妹妹也嫁不到一户好人家。”

“娘,可是我不想做官,我只想赚钱。”严鹤雷满脸不情愿地抗议。

“你这孩子,怎的还不懂?即使你想赚钱,也要有这个机会啊。比如这次四叔的事,如果不是有你二伯尚在官场,鹤鸣又承了爵位,那钦差到底给了几分薄面,恐怕早就让人定罪了。你看着吧,这次被抓的几个文人,如果家里没人做官的话,估计是出不来的。即使有钱,问题是那钱怎么使?往哪里使呢?”严三夫人想起之前在端正堂时,严三老爷给的建议,不觉冒汗。如若贸然给钦差大人送钱去,恐怕又会落得个贿赂的罪名吧。这就是作为商人的短视啊。

她看了看依然似懂非懂的严鹤雷,徒然下了决心:“你以后要专心学业,别再想那些买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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