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焯就料想自己会被叫住,他泰然自若地回过了身,“殿下不知还有何事?”

姬歧袖子的手微微发颤,手指握成了拳,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冰冷一片,“陛下受伤前……我门前每天早晨也有这花……罗总管可知?”

罗焯道:“宫内没有每日负责送花的宫侍。”

说完,他稍稍躬身,转身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姬歧退后了几步,背靠在了柱子上,紧攥住了手,微喘着气。

没有负责送花的宫侍,没有负责送花的宫侍。

那每日都换上鲜花的人岂不是只有……?

陛下居然……

那般高高在上的陛下居然每天早晨都给他送花?

持续了……几十年?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陛下对他冷淡又疏离的神情,他然无法将“送花”这样浪漫的事与陛下联系在一起。

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还记得陛下待他态度冷漠,不是一开始的事。

曾经他刚刚入朝为官,得到陛下重视时,陛下对他还算是和善,不似后来的爱答不理,没个正眼相看。

发现陛下有心上人,是有次陛下叫住了他,说是给他画丹青。

他心口就像是揣了个乱窜的小鹿,怦然心动。

大概是看他呆愣久了,陛下又补充了一句:“孤是拿你练练手。孤……要给别人画!”

他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陛下找人练手,偏偏找了他,而不是其他人,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是受了陛下关注的呢?

他坐上了榻,给陛下画。

奚荣昇展开画纸,画了一阵,忽然想不过,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不问孤是要给谁画?”

姬歧一愣,这种话他身为臣子问,未免也太冒昧了。

奚荣昇皱眉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是在慨叹他的不识趣。

唯恐陛下厌弃了自己,姬歧赶忙问道:“陛下是要给谁画?”

就等着他问这话的奚荣昇回得很迅速,“孤是想要给孤的心上人画。孤还为他作了一首诗。”

然后他将自己作的诗念给了他听。

听着陛下那如玉石般清润悦耳的声线对自己念着那些旖旎的词句,他心知此诗并非为自己而作,但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越代入,心头的酸水就越冒越多,也不知道陛下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真是好运气。

他想,自己真无耻。

奚荣昇念完了诗,又继续给他画丹青,没有再说话。

姬歧心虚之下,疑心陛下莫不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但一想却又是不可能的。

胡思乱想下,时间过得格外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奚荣昇停了笔,定定地看着画,好似是在评估。

“好了,你来看看?”

姬歧悄悄动了下僵硬的肌肉,慢慢走了过去。

只见画上的男子翩然俊雅,宁静地靠坐在榻上,他的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湛蓝的眼眸仿佛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洋,幽远且深邃,五官完美无瑕。整个人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姬歧暗暗吃惊,质疑于这画的是否真的是自己,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又见陛下似乎对这画还不甚满意,一直愁眉不展。

“陛下画得很好。”姬歧也不知道奚荣昇心理预期是达到什么程度才觉得好,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完是登峰造极的丹青了。

——大概是陛下对他那心上人的确是珍视吧,所以想要练更好的画技。

又见奚荣昇的眉头舒展了,抬头问他:“你觉得好吗?”

姬歧点头,他觉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若是真长画中这样,那可就好了。

奚荣昇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画纸收了起来,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几天后,姬歧收到了来自陛下的礼物。

以陛下的话就是,这是给他做留念的。

画纸被精细地裱了起来,左下角还多出了几行字,姬歧定睛看发现那竟是陛下曾经同他念过的,说是写给心上人的情诗!

——约莫是让他做留念,做个彻底吧。亦或者是在他这里打个草稿。

但姬歧也可以权当这诗其实是写给自己的,给他自己心理慰藉。

他将那副画卷挂到了自己的卧房。

发现陛下心上人的真实身份,是在丹青事件的几个月后。

大概是丹青一事,让他知道了陛下有个心上人,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一些,陛下时常会邀他促膝长谈。

某日,他受陛下传召,晚上进了宫,见陛下在喝酒。

奚荣昇也不知道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似的,眉宇间尽是落寞与伤怀,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捏着块玉佩在摩挲。

一见他,奚荣昇像是松了一口气,叹道:“你来了。”

姬歧觉得这是自己要当树洞的架势,但他也很乐意听陛下的烦恼。

“陛下,您怎么了?”

奚荣昇双目怅然,喃喃道:“又是六月二十四了。”

姬歧想他是喝醉了,也没在乎他听不听得懂。

“姬卿,你觉得情是什么?”他忽然问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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