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歧来得很快。

好像是一直守在不远处。

他低着头进来,也不与目光如炬的奚荣昇对视,走到了床边后,便屈膝跪下了身,“陛下……”

“你……”奚荣昇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扶孤起来。”

姬歧身形微微一僵,随后低头应道:“是。”

他起身,弯下了腰,手臂穿过了奚荣昇的颈后,微一用力,将他扶了起身,迅速拿软枕垫到了他身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了下来。

他正要抽身,继续跪下,袖子却被拉住了。

奚荣昇身体虚弱,力道不大,姬歧却不敢将袖子抽走,保持了弯身的姿势,小心地瞅了眼他阴郁苍白的面色,“陛下?”

“你坐过来。”

待到姬歧坐下,奚荣昇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不记得他们之间以前的事情,所了解到的只有罗焯陈述的寥寥数语。但他能确定的是自己是真的喜欢姬歧。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心中油然而生的那种感觉做不了假。想要与他亲近的本能也做不了假。

他是个骄傲的人,不愿向人示弱。若不是真心喜欢,又怎会故意装疯卖傻,只为得到姬歧的关怀与亲近呢?

他不知道姬歧为什么会误会,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踌躇了半晌,他试探着问道:“咱们不是夫夫吗?为什么孤会不喜欢你?”

姬歧谨慎地只坐了一点点床沿,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还是靠双腿来支撑,袖子仍是被紧握着。他抿着唇,没有立即答话,好似在思考措辞。

奚荣昇索性换了种方式问:“危其靳是什么人?你为什么问孤记不记得他?”

“危其靳……”姬歧手指一颤,他迟疑了一会儿,选择撒了个谎,“是他伤了陛下。”

奚荣昇看出这不是他的实话,但他不好将姬歧给逼得太狠,心中满是郁火,怕自己情绪管理不当,叫姬歧又不好想,道:“天色晚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姬歧看向了自己仍被紧抓的衣袖。

奚荣昇松开了他。

“臣告退。”

姬歧出了主殿,停驻在了檐廊下,望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庭院。

陛下那样的反应,是因为知道自己过去娶了个不爱的人吧……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皇后之位,却让他一个不重要的人给占了,想来失去记忆,不知自己动机的陛下是觉得不好受吧。

殿内。

“陛下,喝药。”在一旁目睹了程,听了程的罗焯道。

奚荣昇心头的烦躁更甚,怒吼了一声:“喝个屁!”说罢,拉起了被子盖到了脑袋上,侧靠了下来。

罗焯面无表情,“……”

他走出了门,看到了停留在殿门前还没走的姬歧,说道:“殿下。”

姬歧转过了身,客气地道:“罗总管。”

“殿下,陛下不肯喝药。”罗焯道。

姬歧愕然。

罗焯特意出来同他说这做什么?

“为何?”

“陛下素来厌恶喝药。”他强调了“素来”二字。

厌恶喝药吗?

姬歧一怔。

他想到了在几十年前。

那次奚荣昇亲自去斩杀了一条恶兽,也是身受重伤回来,足足养了几个月的伤。

那段时间,也是他暂时接管了政权,不过与这次不同的是,重大事件的抉择是拿到后宫给奚荣昇解决。

他每天拿政务去同奚荣昇汇报,每一次宫侍都会端药来,无论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他通常都是从宫侍手中接过了药,递给了奚荣昇。

尤记得奚荣昇每次都是利索地一口喝了,面无异色。

他当时还意外于每次都是他在场时药才会被送来,却没有想太多。

他又想起安长老去拜见奚荣昇那日,奚荣昇也是忽然旧伤复发。

药似乎是早就熬好了的,只是奚荣昇没有喝。

姬歧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罗总管同我说这些是……”

“殿下你去劝劝陛下喝药。”

姬歧愕然道:“我?只是方才陛下……”

罗焯道:“有时候陛下表现出来的,未必是心中所想的那样。”

他仿佛意有所指。

姬歧神情一凝,正要询问,罗焯却直接转身又进殿了。

要再次进去吗?

那个怀疑实在是太过疯狂。

——陛下是因为他拿的药,才肯喝的。

姬歧本能地想要反驳自己,但罗焯方才的话还历历在耳,就仿佛是落到干柴的火星,给了他微弱的希望。

罗焯是从小跟在陛下身边的亲随,他说出那样的话……

……试试吧。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遭到陛下的冷眼与无视了。

姬歧迈步再次走入了殿中。

只见罗焯拿着药碗站在一旁,陛下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在被子中,背对着他。

见他走过去,罗焯便将碗递了过去。

姬歧迟疑了一下,还是给接了。

他慢慢走到了床边,听到动静的奚荣昇怒道:“滚!”

姬歧动作一僵,轻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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