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给我防身铁棍的当天晚上,就骑车带我去了城外的运河滩。在如银的月光下,伴着夜航小火轮的突突声,我在一次次被他击倒在地,又一次次被师傅提溜起来,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沐,继续着同样摔倒,又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的难捱过程。

师傅教授的东西不是套路,就是一个个的实战动作,面对攻击自己的拳脚和器械,怎样躲避开后,顺势而为,一招制敌。如今中国的传统武术,已经流于表演和健身,所以针对现代搏击术,显得不堪一击。师傅教我的东西,就是为了实战,不求漂亮华丽,而要准确到位。

练了一个多小时,师傅让我休息一下,我浑身瘫软地一屁股坐到了河滩里,一边喘息着一边止不住问道:“师傅,你这些武功,都是跟谁学得?”

“这擒拿武功是我们祖传的,我的功夫是父亲手把手教的,不图花哨,简单实用,招招都能制人死地。”这是师傅第一次给我讲起自己的父亲,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你爹真厉害,俺们这里都把他传神了,说他会飞檐走壁,练过金罩功,刀枪不入,双枪指哪打哪。”我想起小时候听到的故事,由衷地赞叹道。

“那都是胡扯,他身上受过好几次伤。”师傅听了我的话,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今天教你的第一招,看似简单,其实最实用,我给你讲一个关于它的故事。”

“太好了。”我听说师傅要给我讲故事,立刻激动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紧紧地洒在运河滩上,师傅沉吟片,开口讲了起来。事后我才明白了,他是想借着个真实的故事,来鼓励把功夫练下去。正是这样的坚持,让我在随后的漂泊中,获得了终身的受益。

1942年,抗战最艰苦的时候,鲁大个子带着一支百十人的游击大队,依旧顽强地坚持在运河两岸。日军为了以战养战,计划扩大开采鲁南的运河铁矿,位于抱犊崮的八路军115师传来指示,要求他们必须粉碎敌人这一阴谋。

运河铁矿位于苏鲁接壤的三国驿,是古往今来的交通要冲,以拥有丰富的铁矿石资源著称。日军占领徐州后,对运河铁矿进行了疯狂的掠夺。当时守矿的有7名日军和30多人的矿警队。他们从周边不断抓来劳工,因为过着非人的生活,已有数百人被迫害致死。

一个月黑风高,大雨瓢泼的晚上,鲁大个子带领两个中队的战士,分成了两个突击小组,潜伏在了铁矿的外面。午夜时分,打入的内线干掉了岗哨,前来报告说,敌人已经喝完酒,打完麻将,刚刚睡下。鲁大个子一声令下,两个小组分别扑向了日伪住的东西两屋。

在东屋里,队员一声“我们是鲁大个子,缴枪不杀!”,伪军们就乖乖地举手投了降。西屋的日军就没有这么听话了,被整日习武的战士一阵大刀,才砍得爬不起来了。大家以为战斗结束,正想着打扫战场,睡在最里面一直装死的鬼子小队长,忽地爬了起来,朝着窗口的机枪扑去。一个小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小队长的腰,谁想到这家伙猛地一转身,扣住了小战士的脖子,一个柔道的绞技,就把对手勒昏了过去。事后他们才知道,这个小队长是个柔道高手,在日本国内的比赛中取得了很好的名次。

小队长扑到了窗前,抄起了歪把子机枪,对着面前的战士就要搂火。千钧一发之际,鲁大个子身子一矮,一招黑虎钻裆,掏到了小队长胯下,就那么稍稍用劲一扭,小队长哇啦一声惨叫,丢了机枪,双手捂住卵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旁边的战士赶紧上前,补了几刺刀,才将这个小鬼子捅倒在了地上。

“师傅,你爹太厉害!”师傅的故事惊心动魄,让我的心紧张地砰砰直跳。

“我父亲不是刀枪不入,而是靠着这些硬功夫,才一次次化险为夷,最后活了下来,你明白了吗。”师傅定定地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傅,我明白了。可是……你爹……他咋成了反革命呢?”我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都是那些个坏蛋搞得冤案。”师傅咬着牙,愤愤地说道。

“其实,俺奶认识你娘,俺听她47年大军北撤的时候,你娘还在俺家住过一夜呢,”我心里一高兴,就把这个事情说了出来。

“是吗?”月光下,师傅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感叹道,“这么说来,咱俩真是有缘分呢。”

“我奶说,你娘细皮嫩肉的可俊啦。”我看见师傅高兴,就把奶奶曾经讲过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哈哈——”师傅笑了起来,“我母亲是苏南的大家闺秀,还是个上海的大学生,自己跑到了苏北参加了新四军,后来认识了我父亲,他们北撤的时候,该有我大姐了吧。”

“是的,俺奶说,那个南蛮子小媳妇带了个丫头,真看不出来是个做了妈妈的人。”

这天晚上,我与师傅练了很晚,也说了很晚,彼此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层。原本我以为这样的师徒情谊,会延续自己的今生今世,谁也没有想到,它最终会戛然而止,留下无法诉说的悲戚和遗憾。

我们回城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的午夜时分了,柔和的月光落在春天的树丫上,斑驳的光影在我们头上欢快地跳跃着,我坐在师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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