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个多星期,每天晚上一下班,师傅就把我带到城外,在春草萌发的运河滩上,开始了极端严格的训练。

鲁家十二式小擒拿,我已经学了四五式,师傅注重近身实战,让我在与他的一次次搏斗通汇贯通,每当我做出了动作,达到了效果,他就给我肯定和鼓励。我咬着牙硬挺着,没有不叫一声苦,充分体会到了习武是一件既艰辛又枯燥的事。

我凭着自己的悟性和身高,以及与小魏庄三红她哥一伙打架练就的灵活,从囫囵记住几个动作要领开始,在没有任何武术功底的情况下,通过一天天痛苦的反复演练,逐渐掌握了一些要领和技巧,并且感到越练越得心应手起来。

我除了跟着师傅习武外,也越来越爱看书了,从师傅那里借来的书,基本上两三天就看完了。我开始时只挑中国和苏联的战争小说,后来实在没有了,就开始看一些不甚喜欢的家长里短的东西,记得有巴金的《家》、《春》、《秋》和茅盾的《子夜》,我看起来有点费劲,整整花了两个多星期,才算囫囵吞枣地读完了。

这天是星期三,师傅告诉我,他请了假,要回地区一趟。我问他得多少天,师傅说星期六一准回来。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星期六是要上班的,只有星期天才能休息一天。

“你这两天找机会,去给殷红说一声,星期天我们请他吃饭。”师傅对我轻声地吩咐道。

“在哪请她?”我心里一阵激动,赶紧问道。

“你告诉她,我们坐船运河过河,到卧龙湖苇滩里,打野味,吃野餐,怎么样?”师傅的眼睛了透出快活的光彩。

“太好了,打鸟是我的绝招。”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好吧,那就一言为定,弹弓的事,我给你弄。”师傅像指挥员一样,坚定地挥了下手臂。

师傅又交代了我几句,“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不能偷懒。我拍着胸脯答应他,绝不懈怠。

我给师傅说的话,绝不是吹牛,在老家的孩子中间,我玩弹弓是一把好手,打鸟几乎百发百中。我最辉煌的成就,是在大运河里用弹弓,打上来一条二斤多重的鲤鱼。当时这条鲤鱼正浮上水面唤气,被我眼疾手快一弹射中,二狗蛋他们扑啦啦跳进水里,手忙脚乱地按住鱼头,抱住鱼尾,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拖上岸来。小魏庄的三红她哥听了这事,扬言一定要超过我。整整一个暑假,他顶着毒太阳,拿着弹弓立在运河滩上,最后却连一只小虾也没有打到,受到了周围村孩子们的耻笑。

今天师傅有事不在,我没法去运河滩了,想着就在招待所小院里,把学习的拳脚演练一番。我准备下班后先上趟街,最近一直忙练武,牙膏已经用完了,凑合着好几天了。当时还是计划经济,商店都是国营和集体的,开门时间也是朝九晚五,只是为了方便城里职工购买,比一般单位的上下班时间推迟了半个钟头。

我踏着落日余晖,匆匆出了厂门,来到城中心的百货公司。我上了二楼,到了杂品柜,营业员马上要下班了,有点不耐烦地在一张发货单上,写下了白玉牌牙膏一支。她把发货单夹在头顶的铁夹子上,用一根特制的竹棍使劲一敲,铁夹子就顺着一根铁丝呼地飞到了商场中心的收银台。

我跟着发货单来到收银台前,收银员按照发货单上写得商品金额,收了我的钱以后,在发货单上盖了一个章,证明钱已经收了,就又夹在来时的铁夹子上,打回到杂货柜台。营业员再取下发货单,确认我已经交了钱,才把我要买得牙膏给我。

我第一次经历这个繁复的过程,一时感到很稀奇,转脸瞅了瞅四周,看到鞋帽、布匹、日用品、文具、乐器等不同的柜台,都是通过一根根铁丝与收银台相连。我后来才知道这些在一根根铁丝上飞来飞去,带着顾客购物信息的铁夹子叫“榧子”,它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数据,铁丝就是电脑网线,各种柜台就是不同的用户终端,而收银台就是中心处理器。

我拿着买好的牙膏,走出百货公司时,周围的景色已经黯淡下来,街边的路灯还没有亮,古钟楼已经融入暮色中。我在经过文化馆时,看见里面黑压压地聚满了人,里面传来了阵阵激扬的乐曲。

“这是在干啥哩?”我好奇地走了进去,站在人群后面问道。

“干啥哩,你没看见啊,这不是在跳舞吗。”一个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小伙子,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跳什么舞?男女搂在一起,公开耍流氓。”一个老人啧着嘴,不满地回了他一句。

“耍流氓,那公安局咋不逮?你是看不惯新生事物,脑袋太陈旧了。”小伙子与老人顶了起来。

我不愿在听他们争论,好奇地拨开了人群,一直挤到了最前面,看见几对男女正搂抱在一起,围着文化馆的篮球场转圈圈。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跳交际舞,作为一个羞涩的农村孩子,我们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人,但是看见一对对男女公开搂抱着扭屁股,还是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新奇。

一曲终了,舞场上的几对男女携手走了下来,我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猴脸。猴脸坐到了一条长凳上,搂着身边一位穿着摩登的女郎,女郎故作忸怩的姿态充满了矫情。一股怒火从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