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到喜桐院,郢王就进了内室。

他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后,当下就变了脸。

曹总管一看郢王变了脸,心里立即就紧张了起来,便连忙去寻了两个得力的下人。安排他们一个去重新请大夫,一个候着等着抓药。

可派去的人还没走,那个拿着药方跑了的小厮就回来了。

小厮说他跑遍了京城的药房,到头来都是缺这么一味药,且不论怎么问,药房的人都说是近来时疫爆发,都卖光了,他实在是找不到,便只好空手回来复命了。

末了,还是郢王派去的人进宫请了太医出来。

……

药煎好后,落英将药递到了郢王手上。

他亲自喂了两次,可这药汁要么是从她的嘴角流出来,要么就是压根灌不进去。

郢王一缕一缕地别开她散乱在面颊前的长发,捋至耳后。

他眼看着她越烧越热,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心疼。

唐妩的小手攥着被角,低声喃喃着冷。

他叹了口气,抬手将这碗药一饮而尽,旋即俯下身子,唇贴着唇,将药汁渡到她的口中。

这种场面,落英和双儿哪里看的了,他们在郢王俯下身子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撤了出来。

药汁过喉,很容易呛到,唐妩本能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胸脯也跟着上下起伏,脸颊忽地变得通红通红的。

他没办法,只能将她扶成侧卧的样子,径直将手掌伸进她的被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一下一下。

郢王低头睨着她轻轻颤抖的睫毛,思绪万千。

她日日谨小慎微的讨好,他不是感觉不到。

可他这辈子背负了太多,早已不能为自己而活。他连生死都要置之度外,更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情情爱爱?

能补偿给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不会再有其他。

他默默守了她许久,见她身子不似刚刚那么烫人了,就起了身子。他眼瞧着身旁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瞬间僵住,可还是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临走之前,他替她掖了被角,然后低声无奈道:“既然生病了,就别故意不喝药,到时候严重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刚说完,唐妩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对上了他那双可以洞悉一切的双眸。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不肯吃药,就是在等着他来。

原来,他早就看穿她的伎俩,但却什么都没有戳破。

这下,她心底里那股暗藏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金豆子就大滴大滴地坠了下来。

郢王用拇指拭过她的眼底,替她拂去了泪痕。

唐妩看见了他眼中的疼惜,就再也崩不住了,她哑着嗓子,小声问道:“殿下还会回来吗。”

“看你表现。”他笑道。

唐妩受过不少顾九娘的教导,她一直去学着揣测男人心里的想法。她知道她做什么样的动作,他们会喜欢,说什么样的话,会顺他们的耳朵。

可唯有郢王,她到底是琢磨不透。

他对她的看似纵容,但一举一动又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涵养。

他宠爱她,但又从不会过了界线。

郢王走到,落英和双儿就进来伺候唐妩了。

“夫人这场病,生的到底有些奇怪。那翠竹明明是个二等丫鬟,平日里本没机会进夫人的房里,怎么就恰好在外面染了病之后,又进了夫人的房间?还有那个小厮说的话,看起来也甚是可疑。”落英道。

双儿听完,也接着道:“夫人不如找殿下做主吧,左右奴婢看着,殿下还是最疼夫人。”

“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你们晚些打发了翠竹和那个小厮便是,其余的,不许再多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清醒之后,就大概明白过来了。

这间府邸,希望她可以卧病不起的人,还能有谁?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她就是将这事告诉殿下又能怎样,依照她这个身份,别说是王妃,就是对上这院子里任何一人,都是以卵击石。

况且,她就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妾室。

唐妩实在烦操,借由说还想再睡一会儿,便挥退了落英和双儿。

她抬头看着抬头看着这高门大户的房梁,渐渐出神。

女子的美貌到底是短暂,稍一不注意,皱纹就会悄无声息地爬到脸上。她不知道他这般疼她的日子还有多久,但她知道,过一天便少一天。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像是每年初春树上新长出来的枝芽,四季更替,旧的没了,新的自然会跟着来。

斗?

那是永远都斗不完的。

不过,她总会以自己的方式给自己出口气,这狐媚子的骂名,至少不能是白叫的。

此时已是亥时,屋内的烛火亮着一支,灭了一支,有些幽暗。随着们“吱呀”一声,她的余光落在了被烛火照亮的墙面上,上面倒映着他影影绰绰的轮廓。

她忙闭上了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醒了?”

郢王径直走到她床边,半倚靠着床梁,手搭在她的额间道啊:“倒是好些了。”

哪有这样自说自话就定了病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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