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夜深如墨,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无数妖魔鬼怪,随时要冲出来撕扯噬咬自己的骨肉。

铁光庭从未想过自己会孤零零一个人在山洞里过夜,还是在摩星崖的山洞里。

郁离不知离开了多久,他盼了又盼,等了又等,山洞外只有风声与虫鸣,却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

由于心事重重,傍晚他过舍子涧时一个不慎,踩中了一块满是青苔的圆石,如非郁离及时伸手拖住他,他就不仅仅只是撞伤右脚了。

而两人这番举动,惊飞了在涧边喝水的归鸟,

若归鸟升空,摩星崖的探子肯定会发现异常,他们便暴露了。

情急之下,郁离射出灵飞针,将数十只鸟儿一只不露全部打下。

也许因为杀了鸟,她沉着脸,把他送到山边这个隐秘的山洞,连伤也不替他治疗,扔下一个袋子,让他好好呆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洞口,直到她把金三耳抓回。

“大概多久?”

“看金三耳1

他本以为她堂堂大法师出手,肯定不用半个时辰。

结果她一直没回来。

他又饥又渴,打开郁离留下的袋子一看,里头只有五六个干饼。

不能出洞,干巴巴啃了两口饼,他实在啃不下去了,喉咙里像堵满了沙子似的,每一寸都在呼唤水。

他望向洞口。

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半点星光。

“算了,再等下去,没被怪打死,倒先渴死了1

他记得离洞口不远处便是一道小溪,只要够小心,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出去喝了水再回来。

他躲在洞口边,倾听了一阵,没发现任何异样。

郁离曾经教过他望闻震问四字诀,如今夜色深沉,他目力又未到家,无法观望妖氛,只能出手抓了一把风,迅速在鼻前嗅了一把,风里没有妖气腥味,可见附近并无妖怪,后面两点不用再做了,速战速决。

他猫着腰,拖着伤脚,匆匆钻出洞口。

林间枯枝落叶多,第一步刚下,咔嚓一声,吓得他心神为之一滞,双脚不敢再动,又抓了一把风闻了闻,确定附近无妖,才按照记忆里来时的方位,往小溪跑过去。

离溪边还有三丈,他骤然发现溪边石头上伏着一团白白的东西,生怕是野兽,赶紧蹲下,听了听,那团白东西一动不动,也许是喝过水睡着了。

他悄然不动,又多等了一会,见那团东西始终不动,蹑手蹑脚过去一看,不由哑然失笑——那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斜倚着溪边石头睡着了。

夜深天寒,姑娘这样入睡,定会着凉的。铁光庭正要推醒她,心头却涌起一个疑问:

这里是危机重重的摩星崖,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在这里出现?

她分明是诱人入坑的妖怪!

他正要祭出除妖杵,白衣姑娘忽然坐了起来,吓他一大跳。

白衣姑娘比他更惊慌,往后一退,差点摔下水中,她挣扎着爬起,飞快抓过旁边一块石头,狠狠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砸死你1

话虽凶狠,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还带着哭腔,分明比自己更加害怕。

铁光庭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姑娘应该并非妖怪,而是沦落妖怪巢穴的人。他立刻挺直了胸膛,柔声道:

“姑娘,莫慌,我是人,不是妖怪。轻声些,小心惊动了妖怪。”

“你是人?别以为披上人皮我就不认识你了。”白衣姑娘并不相信他。

铁光庭不语。一路以来,难的是如何分析妖怪的蛛丝马迹,如何用最有效的法子抓到或者除掉妖怪,还从未遇上过被人误会成妖怪的。

如何说服对方相信?这真是一个难题。

白衣姑娘忽然五体投地,苦苦哀求:

“我——大王,仙王,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爹爹去世了,娘亲身患重病,弟弟还小,若是大王吃了我,一家子都活不成了1

妖怎么会主动向人下跪呢?铁光庭确定,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而不是妖。他收起除妖杵,轻轻过去,扶起白衣姑娘,道:“你仔细看看,我真是人,不是妖,你看我手臂上有毛没有?”

“天昏地暗的,谁看得清你手臂1话虽如此,姑娘抓过他的手臂,缓缓站起,问他有吃的没。

“有,在山洞里。”

此话一出,姑娘又迅速甩开他的手臂,往后退几步:“你住山洞里?”

“我——我受伤了,找到一个山洞歇息歇息,不信的话,你摸摸,我脚踝肿得跟猪头似的1铁光庭提起了受伤的右脚。

“谁要摸你的脚1白衣姑娘含羞道,却慢慢上前,跟在铁光庭身边。

铁光庭带她回到山边,拂开遮蔽的藤蔓,露出黑魆魆的洞穴,自己首先走了进去。

“有吃的,你给我一口,我不进去了。”白衣姑娘依旧保持了部分戒心。

铁光庭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再从盒子里掏出一颗夜光珠,借着夜光珠的光亮,才找到了被在扔到角落里的袋子,拎到洞口,递给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真的饿疯了,又干又硬的饼,她跟吃松糕似的,三五口就吃完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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