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水路返回扬州的庄氏,和进京时急迫的心情不同,回程时思绪有些沉重。想起一年前进京时不顾后果做好要与老爷同赴黄泉的坚决,如今老爷虽然保性命,却与自己相隔万里之遥。一个远在琼州服苦役,一个只能回到吴家大院熬日子。如今只有小小的元娘陪在自己身边。想起元娘,庄氏心里只有内疚。从出生到今日,庄氏与元娘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元娘也从未和父母相处过,不知道她认不认得自己的娘,会不会开口叫自己,她会说话了吗,会走路了吗?

想到这里,庄氏只觉得归心似箭,如今,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元娘了,她要早点见到自己的孩子。

听得庄氏一行人即将抵达扬州的消息,吴家早早就张罗起来,老夫人一刻也闲不住,每日都要去中院看一眼收拾的怎么样了。见着窗台下花架上的花有些枯萎,赶紧叫人搬走,从自己院子里挪来枝叶浓绿光泽,花形艳丽鲜红,开的茂盛的重瓣山花茶。地上也铺上了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纹饰古朴典雅,庄氏刚进门时就曾在老夫人的屋里夸赞过这块地毯看着富贵喜庆。院子的墙角下也栽种上了紫藤萝,到了三四月开花的时候,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香甜的气息弥漫在院子里,坐在院子里品茗乘凉最是舒适惬意。

一旁服侍的朱嬷嬷劝老夫人坐下歇歇,老夫人扶着朱嬷嬷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唉,如今我最亏欠的就是庄氏和吴沅了。庄氏进门不到三年,老大就被判了流放琼州,这和寡妇有什么区别。若是庄家老夫人派人来接庄氏回去,我也是理亏没话说的。可是我不能让庄氏离开吴家,为了吴家的声誉,为了伯庸,我也不能让庄氏走。还记得庄氏刚嫁进吴家时,我也是很喜欢她的,她还是老太爷在世时亲自为伯庸定的亲,庄家教养的女儿那是没得话说的,从小便熟读女戒,做的一手好女红,你还记得吗,庄氏的进门时穿的那件嫁衣,图案秀丽,绣工精细,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若不是后来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我也不至于对她的态度那么冷淡。现在想想,我老婆子真是有些后悔。”

朱嬷嬷劝慰道:“您也是为了吴家子嗣着想,大奶奶会明白您的心意的,您就放宽心吧。”

老夫人看着中院忙里忙外的下人,自我安慰般说道:“但愿吧,只是可惜吴沅是个丫头,若是伯庸有个能继承家业的嫡子,到了九泉之下,我对老太爷也算有个交代了。你别看仲和如今担任了两淮盐业总商,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他从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老太爷在世时,就曾说过伯庸能在生意场里运筹帷幄,仲和做个富家翁,在家族庇护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不错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至于老三,一心埋头做学问,对生意上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只求他能考个功名出来吧,也算小有成就了。”

朱嬷嬷不敢吭声,默默地站在一旁服侍,暗想吴家二爷虽说有些唯唯诺诺,好歹品性端正,就是二爷的夫人崔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知道由二爷掌权的吴家,崔氏会在内宅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大奶奶回来以后,是要继续主持中馈呢还是会把中馈之权交给崔氏,真是个难题。

庄氏一行抵达扬州时,已经是寒冬腊月,扬州各家各户门外都高挂着大红灯笼,江南的冬天与北方相比要温柔的多。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城,朱管家带着家丁已经在吴家大院门口等候多时,只见家丁丫鬟分立两侧,见着庄氏一行的马车,连忙问安。庄氏还没出马车,只听见崔氏绵言细语的和老夫人说着话,亲亲热热的好似母女。

丫鬟搬来马凳,扶着庄氏下了马车,崔氏连忙上前来迎庄氏,拉着庄氏的手说道:“大嫂,您这闷不吭声的就去了京城,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把我可吓坏了。特娘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差点没昏过去。”

庄氏略有歉意,拍拍崔氏的手直道:“让你们担心了,我这去了这么长时间,元娘也多亏了你们照顾。不然我真是无颜见老爷。”

三太太姜氏上前说道:“大嫂您平安归来就好,您不在的日子,元娘可长大多了。”

说到元娘,庄氏看向大门口,只见乳母抱着元娘站在大门前,庄氏连忙伸手要抱元娘,元娘却有些认生,伏在乳母的怀里不肯过去。

老夫人连忙解围道:“孩子还小,正是认人的时候,你回来就好了,多跟元娘相处相处,她自然就知道你是她亲娘了。”

庄氏“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元娘,红着眼睛似要落下泪来。

见状,庄致用拿出一个穿着青纱裙儿的泥人在元娘面前晃了晃,元娘的眼睛立马就被这个小泥人给吸引了过去,张着手模模糊糊的发出“要”的音节,庄致用逗了逗元娘,把泥人给元娘放在手上,摸摸头,温柔道:“元娘乖乖的,舅舅下次来给你带更多的有趣玩意儿。”

紧随在后的吴二爷来到大门前,恭恭敬敬的朝老夫人磕头:“儿子不孝,离家这么久,没能服侍在娘身边尽孝。”

老夫人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吴二爷心疼的直掉泪,崔氏连忙扶起吴二爷。

庄致用也来到老夫人面前,身子往前略屈,向老夫人作揖请安道:“晚辈庄致用给老夫人请安,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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