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汉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长乐宫。

&ep;&ep;“彻儿,哀家听说最近有个从楚地来的巫女在长安城里出了名,很多朝中大臣的内眷都争相请她到府中做客,不知你是否也有所耳闻?”太后王娡闲话家常般地笑问道。

&ep;&ep;刘彻状似不在意地一笑,道:“确是略有耳闻。不过是个小小巫女罢了,还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也就由得她去了。”

&ep;&ep;“一个小小巫女确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若是有某个贵人在其背后指使操纵,恐怕真的会做出一两件惊天的大事来。”王娡意有所指地道。

&ep;&ep;刘彻闻言自信地一笑,道:“母后过虑了,天大的事情也脱离不了我的掌控。”

&ep;&ep;“原来此事皇帝早已心知肚明。”王娡终于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威势凌人到令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会无端生出几分惧意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已下了决心要废掉阿娇?”

&ep;&ep;刘彻愣了一下,默然地低下了头。

&ep;&ep;“一直以来,我们母子都在不停地与各方势力争斗,用尽了心机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着你终于成为一位君临天下威加海内的帝王,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倍感荣耀,可也不禁时常替你担心,担心你终有一日像你的父皇一样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ep;&ep;“父皇怎会是孤家寡人?他有那么多的儿女,他还有母后你,而且当时太皇太后也在。母后,我现在已有了三个女儿,而且我相信,不久之后子夫还会为我生下一位大汉朝未来的皇太子。母后是否近日心绪不佳才生出这些无谓的担心来?”

&ep;&ep;王娡摇了摇头,叹息道:“未来的皇太子,你江山帝位的继承人,这应该就是你废后的理由了。不错,你父皇当年身边也不乏妻妾儿女,可你知为何他临死前却独独要见太皇太后吗?因为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真正为失去他而伤心的只有太皇太后一人,而其他人的心里都装了太多的利害得失,各自有各自的计较。”

&ep;&ep;刘彻此时忆起父皇临终前在病榻上对他说过的话:“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坐拥天下却最难觅一颗真心,终有一日会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原来父皇说的竟是他自己!难道我最终也会像父皇那样?韩嫣已经走了,阿娇——她也会离开我吗?她真的会在乎这区区后位吗?不过,即使他们都离开了,我还有子夫,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的江山帝业还会继续传承下去。

&ep;&ep;“哀家相信卫子夫将来必是一位好皇后,从她设计利用巫女的心机与手段来看,她确实比阿娇更适合坐上这个位子。而且正如你所言,她会为大汉生出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这也是我不会反对皇上废后的理由。”太后意态萧索地道。

&ep;&ep;“母后既然赞同立子夫为后,那此事想必会进展得更顺利些,就请母后在此静候佳音吧。对了,母后近日来一直身体欠安,应该多加静养,对于那些琐事,母后就不必再多去费心了。”刘彻语气颇为恭顺地道。

&ep;&ep;王娡默然点了点头。母子两人一时尽皆无语地相对而坐,整座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之中。

&ep;&ep;就在刘彻方欲起身告辞之际,太后王娡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轻声言道:“彻儿,虽然做任何事情都会因利害得失而有所取舍,可有些东西是无法用利害来衡量的。”

&ep;&ep;刘彻闻言眉头微皱,忽然冷冷地一笑,“这句话母后当年为什么不说?就在失去我的第一个孩子之前,我一直以为万事皆有得失,得到的当然是我最想要的,失去的即使再重要也终有机会挽回,可是我错了。所以我不再徒劳地去试图挽回任何事情,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回头,更不会后悔!”

&ep;&ep;王娡看着拂袖而去的刘彻的背影,突然感到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心中默然叹道:“彻儿,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你怨恨所有的人——采苓、巧颜、我甚至还有韩嫣,而你怨恨最深的那个人却是你自己!时至今日,你也许仍未意识到阿娇对你有多么重要,因为你还有太多的野心、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所以你一直强迫自己向前看,不断地去索取与得到。可终有一日,当你站在万仞之巅感到高处不胜寒时,你会忍不住回头看,到那时,你一定会后悔的,可是一切就真的已经太迟了。”

&ep;&ep;第一次听到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楚地来的神通广大的巫女时,阿娇并不曾太过在意,她那颗已变得有些麻木的心对周遭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兴趣。也许那巫女所教的那些房中秘术可以帮助某个失宠的妻子重获夫君的欢心,甚或是她的那些灵丹妙药真的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但是这些都不能够帮她找回永远离开的那些人和早已逝去的那份感情。

&ep;&ep;数日后,当宫人来报一名自称来自楚地的巫女在宫门外求见皇后娘娘时,阿娇想都未想,就命人打发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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