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正襟危坐,若有所思,脸上哪里还是半点醉态,朝下人吩咐道:“小心留意着厢房里的人,一旦有任何动静儿,立刻禀告。”

“是,老爷。”小厮得了吩咐便离开了。

杜夫人见杜大人面色凝重,眉头也微微皱起,走到杜大人面前,“老爷,年年都有钦差大臣来,咱们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今年也一样,您这么紧张做什么。”

又将方才桌子上的碗,递给杜大人,温声道:“方才在宴席上也没吃什么好的,老爷,来喝点参汤。”

杜大人接过碗,低头看着碗里的人参,目光微凝,“霍大人还在这儿,往后不要再煮参汤了,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免得被发现。”

方才招待霍思锦等人的宴席上,所安排的膳食都是寻常的菜式,如人参这等贵重之物是不会出现在桌子上的。

“瞧把老爷给紧张的!”杜夫人嗔了杜大人一眼,笑着说道,“年年都有钦差大臣来,应付这些人,咱们早就是得心应手了。老爷,您就放心吧,妾身都安排妥当了,这参汤是在咱们院里的小厨房熬的,难不成那霍大人还会随便进咱们夫妻的院子不成?”

宾客有宾客之道,不得主人家允许,是不会进主人家的正房的。

杜大人摇了摇头,“这回不一样,来的人可是东宫长史,是太子殿下的手下人。我虽常年待在祜州,对于太子殿下的行事手段也是略有耳闻的。我担心,这个霍大人……来者不善。”

太子楚铮的威名,杜大人可是听过的,雷厉风行,而且手段狠辣,绝不容情,是个狠角色。

杜夫人身处内宅,眼界远不如杜大人,因而她不以为然,“老爷,太子殿下又没来,而那霍大人不过是个东宫长史,要论官位,比您还要低几级,您这个时候担心个什么劲儿。”

来的人又不是太子殿下,杜夫人丝毫不觉有什么可忧虑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依着杜大人祜州知州的身份,官位可在霍思锦之上。

“你懂什么!”杜大人斥了杜夫人一句,“你以为这个霍大人就只是东宫长史?”

杜夫人脸色一愣,“不止是东宫长史,那还能是什么?”

“这个霍大人,姓霍,名长锦,出身靖北侯府。”楚铮请封靖北侯府嫡公子霍长锦为东宫长史的消息,杜大人是有所耳闻的。之前只是只闻其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真人。

杜夫人诧异不已,“霍大人看起来清秀文弱,年纪又轻,没想到他居然是侯府的少爷。”

论官位,霍思锦的确是在杜大人之下,但是她出身侯府,日后是肯定会往上升的,其前程显然比杜大人这个祜州知州要远大了。

然而,饶是如此,杜夫人依然觉得无需太多担心,来了个侯府的公子又怎么样,这些年从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多得是出身名门的高官,不一样安然过去了吗。

“老爷,我看霍大人年纪尚轻,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想必这心机也不深,没什么可顾虑的。”

杜夫人又笑了笑,“是不是因为听说太子要亲临,所以老爷被吓到了。祜州年年洪涝,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繁荣富贵,谁会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偏要跑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依我看啊,太子根本就不会来,老爷您就别担心了。”

杜大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年年桃花汛,都有钦差大臣来,我这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我在祜州任职已经快六年了,没有政绩,官位也一直升不上去,我总觉得一直这么耗着不是个办法。”

他是科举出身,辗转之后就到了祜州任职,从七品小官一直做到祜州知州的位置,可是也就在知州的位置上戛然而止了,从此再没有进展。

年年桃花汛,祜州都会遭难,而他身为祜州知州解决不了桃花汛之灾,无政绩,按理官位不止升不上去,是该往下降的。可是桃花汛是个大难题,没有人愿意接受祜州,因而他这个祜州知州一做就做了六年。

就算祜州的日子再舒坦,可是官位升不上去,也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更何况,祜州又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杜大人这个知州远不如旁的知州大人光鲜亮丽。

杜夫人沉思片刻,忽然眼眸一亮,“要不然咱们找……”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大人厉声打断,“住口!霍大人还在呢,你嘴上留神,不该说的就别说,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我性命不保!”

“老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私下里说一说有什么打紧。”杜夫人不以为然。

“行了,你就是再想说也给我憋着,等霍大人他们走了再说后面的事情。”说完,杜大人就朝床榻走去,“不早了,睡吧。”

到嘴边的话却只能咽下去,杜夫人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轻哼了一声,算是小小地发泄一下不满,这才安寝。

……

翌日,杜大人正欲带着霍思锦去查看卷宗,谁曾想,霍思锦却提出卷宗什么时候都能看,她想先去实地看一看河堤情况。

杜大人想与霍思锦同去,却被霍思锦拒绝,“不用了,杜大人,眼下桃花汛已经来临,想必大人几案上的公文已经摆满了,霍某自己去看看就好,大人就不用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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